楼下,秦启昂首阔步走出牢笼,回答缃叶的话:“开个锁而已,你给我钥匙我都用不上,不然就是喝凉水拿筷子——多此一举!”
他说罢抬手摸了下发髻,随后往门锁上轻轻一搭,随便捣鼓了两下。
就听“咔哒”一声响,锁开了。
缃叶看得一愣一愣的,都忘记了对他的怀疑,由衷赞了一句:“好,好,好手艺!”
又问:“你,你既然有如,如此手艺,为,为何还不逃走?”
秦启一挺胸脯,义正辞严地说:“你不懂,我也有我为人处世的原则!”
楼上的凌妘暗自嘀咕,别你啊我啊的了,你俩的原则是同一个原则。
缃叶对他肃然起敬,抱起拳客客气气地说:“还,还请大侠帮,帮我爹开,开一下门吧?我,我换他出去,替,替他蹲大牢,算是,算是还他的养育之恩了。”
秦启爽快答应:“行,你爹在哪一间?”
此时除了狱卒,几乎所有人都醒了,但无人发出声音,一个个都是乖巧的模样。
“爹!”
“爹?”
“我,我看到你了,爹!”
缃叶喊了几嗓子,没得到回应,挠了挠头,根据之前“呜呜”声传来的大致方向随便指了一间。
“这,这个吧。”
见秦启往这边走,那间牢笼里的几个人纷纷指向隔壁间,揭发道:“在那儿在那儿,老白干儿在那儿!”
隔壁间的人原本紧密团结在一起,这时突然从中窜出一个人,跑去门口死死捂住锁眼。
“闺女儿啊!算爹求你了,你走吧,莫来害我!”那人哭丧着脸说。
“不,不行!”缃叶说:“一言既,既出,驷马难追!承诺过的事一,一定要做到,这是我,我的原则!这,这个大牢我,我代你蹲定了!”
“傻丫头你不知道,上头也已经承诺过了,会将我们从轻发落,爹说不定都不用蹲大牢了!可爹若是现在走了,反而弄巧成拙,罪加一等啊!”
凌妘认出来了,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在山上带头表忠心的那一位。
真没想到,这根在秦启眼中最茁壮的墙头草,竟能生出那样有原则的女儿。
楼下,缃叶与秦启商议了两句,没有再去开牢笼门,而是跟着他进了他的牢笼。
“啊呀!你这孩子!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你快走啊!”
看到这一幕,那个叫老白干的男人简直痛心疾首。
“你又是行刺,又是劫狱,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儿吗?!怎么还能自投罗网?你真是不让爹省心!”
说话时,缃叶和秦启早就盘腿坐在了牢笼里。
那间牢笼很特殊,原本就只关了三个人,分别是秦启、吕老板和县太爷。
这是凌妘的意思,为的是成全秦启的一片忠心,让他和他的主子好好待一块儿,由得他们物以类聚去。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秦启既然是前世闯入大理寺劫狱的人,那便是一个可塑之才。
要知道大理寺那种地方,时时刻刻都有重兵把手,不是会个开锁的手艺就能潜进去的。
凌妘认为,他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也是一俊遮百丑,连带着他的愚忠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凌妘对这两个人势在必得。
不止是得到他们的肉体,还要他们的心。
俯看着端坐在牢笼里的两个身影,她脑袋飞快运转,生出一个法子。
她轻轻解下腰间系着的汗巾,拿炭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打个结从窗口抛了出去,以此传信给等在外头的刘大能。
楼下并未消停,好戏才刚上演。
先是县太爷完全清醒过来,对秦启叱责道:“你这二愣子!有这绝技为什么不早点施展出来?非要等到现在!”
那些人得了雍王从轻发落的承诺,所以才老老实实待在牢里,打死都不肯离开半步。
他可不一样,他若待在这里便是等死。
越想越着急,这县太爷便就从牢笼里冲了出去,跑到牢房门前,拉了拉,拉不动,又使劲推了推,门还是纹丝不动。
“你!快来帮我开锁!”县太爷向秦启下令。
秦启顺从地走过去,三两下就把门锁给打开了。
可没等拉开门,门自己推开了半尺,探进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正是妞儿。
看到他们,小丫头微一愣,随即失声尖叫:“啊——有人越狱!”
她想缩回脑袋,却被县令眼明手快抓住衣领给扯了进来。
手粗暴地用力一甩,她滚倒在地,“哇”一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闭嘴!”
县令怕声音引来狱卒,抡起拳头就要朝她打去,被秦启猛地撞了开。
见他出手保护妞儿,楼上的凌妘和躲在暗中的刘大能均是松了一口气,屏气凝神继续看。
“你竟然对一个孩子动手!还有没有心肝!简直是畜生!”秦启怒骂,过去扶起妞儿。
县太爷疑心生暗鬼,总觉得外头有动静,自知是逃不出去的,便想回牢笼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却又怕这小丫头把他企图越狱的事给抖落了出去。
他的吊梢眼骨碌碌一转,从狱卒腰间抽了一把刀出来,刀尖在妞儿面前乱晃,一边恶狠狠威胁:“臭丫头!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许胡说!听见没有?!”
秦启见他如此行径,不由怒从心起,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夺他手里的刀,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一个年老体弱,一个年轻力壮,愣是打的不分上下。
老白干看了直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牢笼里,吕老板也不肯闲着,指挥缃叶道:“你去,把那三个人都给我杀了!”
缃叶问:“哪,哪,哪三个?”
吕老板指向扭打中的二人,“他们两个。”
又指指妞儿,“还有那小丫头,也一并除了。”
他猜测小丫头是哪个狱卒的孩子,到时候就说县令想越狱,杀了孩子,又和傻大个互殴致死。
这样的话,就能把自己的罪全部推到县令的头上去了!
牢笼里的那些人应当不会指认缃叶杀人,要指认也与自己没有关系。
想得正美,不料缃叶一脸认真地拒绝:“不,不行,我,我不杀小孩子,不,不杀主子。”
那个大高个儿倒是可以杀一杀,虽然他帮过她的忙。
她等会儿杀得快一点,让他死得不痛苦就是了。
吕老板怒道:“我他妈才是你的主子,我让你杀你便杀!那孩子你若实在下不去手,那就放着我来,你先去杀那两人!”
缃叶:“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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