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男子微微点头示意便收回目光。
抬着头继续自言自语。
鬼龙与他擦身而过。
扫着白猫的余光一凝。
看着那突然变得根根倒刺的白色毛发,嘴角微微上扬。
直至走远,他才对着少年问:“乖徒,你跟刚才那位南夫子很熟?”
少年用力点头。
“熟的不得了,徒儿会读书写字都是他教的。”
“免费教的。”
“夫子全名叫南平劫,是个很好的人。”
“南平劫?”
鬼龙眉头上挑。
“有意思的名字啊!”
“你之前跟为师说,私塾有一批顽皮的孩子一起将那只大白猫的幼崽剁碎做成肉饼喂了狗。”
“现在那些孩子还在镇子里吗?”
少年轻轻摇头。
“不清楚,不知道去哪了。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他们去南坟巷玩,突然遭遇大火,连带着家人都失踪了。”
“小飞鱼。”
“啊?”
“记住师尊的话,以后除了读书尽量少跟那个南平劫来往。”
“为什么啊师尊?南先生人很好的。”
“你个不孝徒,现在就忤逆师尊的话了?”
“徒儿不敢,师尊说少来往便少来往,徒儿以后离他远点便是。”
“嗯,孺子可教。”
——
月光洒落大地,照射出一家笼罩在朦胧灰暗的黑影。
少年和鬼龙一前一后穿过地沟巷。
刚出巷口,便看到远处白雾中露出一座破败不堪的古刹。
古刹年头悠久,四座院落相连。
只是远远看去,三座早已坍塌,只剩下最后一座破败老宅,横在巷尾。
看着那隐约的熟悉感,鬼龙心里长叹。
物是人为!
门前。
身穿粉色布衣的少女,双手交错,不停张望。
她褶皱的衣服因为洗过太多的次数,粉白掺杂,处处补丁。
不大一会,两人便走到了古刹门前。
“师尊,这位是我跟您提过的李香姐姐,她家就住在对面的宅子。”
“香儿姐姐,这位便是我的师尊,鬼龙。”
少女双手放在腰间,作揖问候:“见过鬼龙大家。”
鬼龙抬手轻扶,面带微笑出声:“姑娘大礼,鬼龙谢过。常听飞鱼提起你,三年来的照顾,多谢了。”
“鬼龙大家言重了,宁飞鱼就像我的袍弟一样,更何况宁家还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
对于三年前野外发生的事,宁飞鱼早已跟鬼龙说过。
徒儿的娘亲因为剧毒半身不遂,无法出来迎接。
让少女站在门口来迎接他,足以说明眼前少女和宁家人的友谊,情比金坚。
“师尊,香儿姐,你们先聊,我去屋里帮忙。”
宁飞鱼知道接下来是大人们的说话时间,娘亲和师尊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便借机离开。
“先生,这边请。”
鬼龙点头,跟着李香走进院子。
古院被打扫的很是整齐,中间一座磨台,两边载着两颗柳树。
破旧的门窗上到处张灯结彩,宛如过新年。
有心了啊。
看着那整齐的灯笼花纸,鬼龙心里露出说不出的暖意。
能把如此破旧的古刹收拾成这样,三人一定忙了很久。
随着屋门打开,鬼龙一眼便看到了瘫坐在轮椅上忙活的妇人。
看着她,鬼龙心里五味俱全。
他知道妇人很瘦,却没想到竟瘦到如此程度。
整齐的枯黄发丝下,一张人皮紧紧包裹在瘦骨上。
若非对方还在动,换成坟岗,不知以为死了多久的干尸。
她无神麻木的眸子只有在看忙碌的少年时,才会闪过明亮光泽。
看到鬼龙进屋,妇人连忙放下木铲,轮椅在发出嘎吱嘎吱声下转动过身子。
“宁家亡夫氏,百灵莹,见过鬼龙先生。”
声音如歌。
啼鸟鸣叫。
那清脆甜糯的声音是鬼龙两世以来听过最好听的嗓音。
——
破旧的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鸡鸭鱼肉简直样样不缺。
最中间还摆着一盆酸菜血肠汤。
旁边烫着驱寒的烈酒。
看着眼前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鬼龙心里心酸的不行。
这顿菜肴放在别人家也许只是普通菜肴,可放在如今的徒儿家,简直就是割肉卖血。
一年存下的文钱都未必能摆出一桌。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等妇人请他落座,端起酒壶便倒满酒杯。
随着烈酒入喉,辛辣的感觉刹那弥漫心间。
放下烈酒,他毫不客气抓起鸡鸭便往嘴里噻。
不过片刻,他双手和嘴角就满嘴流油。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将蛮荒的习俗可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原本还想说两句客套话让鬼龙不要客气的两女,坐在饭桌旁,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吃。
妇人原本麻木无神的眼眸子,此时变得越来越明亮。
看着满嘴流油的少年,端起酒壶为他酌酒。
同时,对一旁看傻眼的李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李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蛮荒镇的规矩,掌刀人是必须坐在桌上陪客的。
介绍菜肴的同时,为贵客酌酒陪聊。
原本她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起什么话题。
现在看来,已经不用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连忙起身离开,把时间留给两人。
看着桌上变得越来越少的酒菜,妇人的心,已经笑开了花。
宁家出自蛮荒。
许是骨子里血脉的原因,她们一直守着蛮荒的习俗。
如果只是浅尝,或是堪堪落筷,妇人表面虽不会说什么,但事后绝对会让儿子另谋生路。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儿子跟一个看不起她们的人常伴在一起。
那种师父,不叫师父,只算是引路人。
但现在。
鬼龙的动作,无不说明了她儿子在对方心中的重要地位。
他真正把他当成徒弟,当成自家人。
师生如父子。
展开全部内容